自那日起,她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
先是大哥大嫂接连因为晋亲王惨死,外祖母气急攻心跟着去了,然后是清莲、清云,不明不白地死在长明的皇宫里,最后是爹娘和护国公府几十口下人……
如今,看到榻前排排站的三个人,都俏丽活泼、完好无损,一如当年般的天真烂漫——这丧命前的幻觉倒也过于美好。
她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抹笑,极淡,极苦。
清霜三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被沐河清吓住了。突如其来的悲恸欲绝,孤绝凄冷,满腔悲愤。
小姐到底是做了什么噩梦?
三人皆是面面相觑。
还是青莲先回过神,赶紧放下手中的瓷碗,走到沐河清身前,一双生了薄茧的手探上她的额头,秀眉担忧地拧起“小姐可是不慎着了风寒头痛脑热?这个天气得风寒可一定要小心些。”
许是那手刚端过粥的缘故,覆在额上温温热热的,却是一下子惊醒了沐河清——她猛地抓住这只手,触手滑腻的肌肤让她猛然清醒!
“小姐……”清莲只觉得一只手都要被拉扯断了“小姐这是怎么了?”
沐河清霍然抬头——入眼的便是月白色的鹅梨纱,然后是檀木的雕着海棠花的床榻,画着白鹤的丹青屏风外隐约也是古色古香的檀木木桌。紫色的烟云袅袅升起,带来阵阵令人安心的檀木香。
这是……护国公府南院的长悦阁。
是她出嫁之前的闺房!
她又向身上看去,看到光滑的丝绸月白色锦被,上面浅浅勾勒的鸳鸯是那样栩栩如生。接着是那一双紧紧抓住锦被的手。
她试着动了动,眼前的手,没有每个冬季必要发作的冻疮,没有被他的宠妃撕烂的死皮……
眼前的这双手,十指青葱,白嫩娇软,手指尖圆润可爱,还泛着淡淡的粉嫩——这分明是个不曾出嫁尚且稚嫩的闺阁少女的双手啊!
沐河清感觉不可思议,随即看向离她最近的清云,颤抖开口“清……云?”
“嗯小姐我在这儿!清云在这儿!”小丫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沐河清,却不由地愣住了。
她为什么感觉……小姐那双眼睛,虽然本来也很好看,但是这回醒来,好看的过分了吧?还有小姐那个语气……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给我…给我镜子。”沐河清喘着气费力道。
要镜子做什么?
清云呆呆得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清霜反应快,赶紧取了面铜镜过来,还顺便瞪了清云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清云小嘴一撇,委屈巴巴我也不想啊,可是小姐眼下真的好奇怪呀!
沐河清颤手接过铜镜,铜镜登时映出一张娇美明媚的面庞。一模一样的桃花眼与记忆逐渐重叠,此时那双眼中写满了震惊。
“砰!”
铜镜跌落在地面,磕碎成一片又一片不规则的粉碎的铜片。
那一声脆响在沐河清心中霎时掀起万丈狂澜!
长明七十八年,长明七十八年!
如今,她方才十四岁啊!她的豆蔻年华!
她回到了十年前!
是所有事情还未发生的十年前!她还不曾与陆修尧结为夫妻!她的祖母、父亲、娘亲、哥哥、丫鬟,都还安好!她的沐家,都还安在!她还不曾嫁入景王府,不母仪天下,不曾踏入陆修尧七子夺嫡的浑水……不曾从云端跌入尘埃!
她回到了开始!
她回来了!
天不负她!
天佑沐家!
天亡陆氏!
沐河清怔怔留下两行清泪。久久不语。
三个丫鬟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清云瑟缩地看着沐河清,还是清莲默默地收拾好了满地的碎片。清霜向清云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