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没曾想过这位出身北城中域的毛家麟子竟会如此直接,却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咧嘴一笑,正要开口,那着实称得上英俊潇洒的毛家麟子就摆了摆手,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缓缓道
“倘若是你认识的,日后就好生照顾一番,倘若不认识,那就只当今日碰见了一个叫花子。”
这位毛家麟子拍了拍何伟的肩膀,扭过头来冲他一笑,然后快步迈上几级台阶,追上前面一群人。
何伟脚步顿了一顿,神情变换,又回头看了眼方才终于追上那颗铜板,捡起之后又吹了吹上面灰尘的丁启茂,抿了抿嘴巴,眼神复杂,继而重新回过头去,加紧脚步,追上人群。
丁启茂在原地坐了片刻,任凭昨夜雨后留下的积水将他身上打湿。
已经淋了一夜的雨,也不怕身上再湿一些。
他回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何伟,将两颗铜板拿在手里,又回过头来,盯着两颗铜板出神许久,这才终于苦涩一笑。
那夜喝酒时,云泽与他说过,何伟已经变得跟当年不一样了。
丁启茂当时还不信,只是觉得两人之间可能因为一些什么或大或小的事闹了些矛盾,才让云泽说出那番话。却在今日,丁启茂不得不信,毕竟今日这事若是放在之前那几年,何伟,是断然不会将这两颗铜板如此随意往他手里丢。
再怎么好面子,也得好好放在他的手心里才行。
也就不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条狗一样爬着去捡。
丁启茂眼眶忽然有些发红,抽了抽鼻子,将那两颗铜板贴身收好,不曾放进那只缝缝补补的钱袋子里,拄着拐杖艰难起身,继续往学院走去。
大街小巷,错综复杂。
许久之后,已经饿得实在没力的丁启茂,瞥见了一家点得相当古朴的酒肆,门口立着一根竹竿,上面飘着一只幌子,幌子上独独写了一个“酒”字。
陋巷酒肆,东西再贵,也应该贵不到哪儿去。
丁启茂掂量掂量自己那缝缝补补的钱袋子,走上前去。
时候还早,方才天亮没多久,酒肆也就格外冷清,肩上搭着一条毛巾的伙计也正在搬弄桌椅,忽然瞧见在旁驻足正犹豫不决的丁启茂,忽的咧嘴一笑。
“想吃东西?”
问的不是“想喝酒”。
这酒肆伙计搁下条凳,用毛巾随手擦了擦桌子。
“坐吧!”
“这”
“坐吧!坐!”
酒肆伙计咧嘴一笑,又说一遍,见到这位少了一条腿的年轻人仍是有些犹豫不决,便只得上前,将年轻人抚了过来,按在条凳上。
“你先安生坐着,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说完,那伙计就已经抹身进去酒肆里,跟柜台后面仍旧有些睡眼惺忪的肥胖掌柜说了一声,就掀开门帘,去了后厨。
肥胖掌柜勉强睁开眼睛,瞧见屋外仍是有些头脑发懵的丁启茂,瞧了片刻之后,脸上正浓的睡意忽然消散一空,不再继续躲在柜台后面偷懒,抽身走出屋来,在丁启茂的旁边坐下,又瞥一眼那条空荡荡的裤管,略作迟疑,才终于开口道
“这条腿,丢在俗世了?”
丁启茂回过神来,闻言之后稍稍一愣,旋即轻轻一笑,缓缓摇头道
“没丢。”
“没丢?”
肥胖掌柜有些意外,皱起眉头又低头看向那条空荡荡的裤管。
“不是被人砍掉吃了?”
“我自己砍的。”
丁启茂未曾隐瞒。
“但,救了三条命。算上我的话,是四条。”
丁启茂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那条裤管,又一次回头望向先前相遇的方向,怔怔出神了片刻,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灰暗,而到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这位曾以凡人之躯,也有胆量自断一腿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