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个本该脱口而出的答案有些怀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只有一条规矩罢了,却就是在这仅有的一条规矩之下,已经诞生了太多太多令人绝望的悲哀——从当初只能颓然无力等候噩耗的老道人,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挚友亲朋被人强行带走的罗元明,甚至就连老道人的授业恩师,与授业恩师的授业恩师,都曾如此无助无力地绝望过。而也正是因此,老道人才会对那个本该脱口而出的答案心生怀疑,才会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出现了某种偏差。
但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又出现了什么样的偏差,老道人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唯一能说的,就只有人力有时穷
若是如此就能发泄出来,也挺好。
老道人一张脸皱皱巴巴,不再去看罗元明,也不再多说,将双手交叉揣入袖口之中,望着眼前如同垂帘的雨幕,随着依稀水气逐渐弥漫开来,就让眼前的远山近水,都变得朦朦胧胧。
好山好水,颇有些烟雨江南的画意诗情。
只是大雨垂帘,不仅垂在了好山好水,还垂在了心头。
东海中,度朔山。
那位在老道人看来颇有些不着四六,只知道每日沉沦烟花巷柳的云鸿仁,随着脸色的阴沉,那些狰狞纵横的疤痕,就变得更加慑人了几分,仅剩的一只独臂,把持着那柄七尺来长的黑玉长刀,刀锋流转着晦暗光泽,游弋而过,正架在青槐的脖颈上,寒意森森。
“你刚才说的,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望着云鸿仁眼神中的阴郁与脸上刀疤的狰狞,身材魁梧的青槐,又瞥一眼架在脖颈上的黑刀。
刀锋森然,采自鬼门之后的鬼玉铸造而成,阴寒凛冽,虽然只能勉强算得上是一把仅在凡兵利器之上的灵兵,但却因为材质不凡,能够在相当程度上震慑阴鬼邪祟,对于诸如本体实为青鬼的这类并非活物的生灵而言,有着相当可怕的杀力。尤其对于还活着的生灵而言,一旦被此刀斩伤,哪怕只是些微的破皮见血,都会出现性命之忧。
但青槐却始终面色不动,哪怕已经被黑刀上的气机压抑得十分难受,也未曾在眼神也或神情中表露分毫。
“我留在泽哥儿身上的那道神念,被人打散了。”
青槐重新将目光望向云鸿仁,毫无波澜。
“他死了。”
再次闻言之后,云鸿仁面上神情立刻变得无比狰狞,持刀独臂轻轻颤抖,锋利刀芒只差寸许就会轻而易举切开青槐脖颈皮肉,以鬼玉之中独有的杀性,哪怕不会要了青槐的性命,也会让他难受好些天,直至驱除了侵入体内的鬼玉杀性,才能逐渐恢复过来。
可即便如此,青槐也依然平静得令人发指。
“泽哥儿,死了,被人洞穿心脏而死。”
青槐又重复一遍。
云鸿仁瞳孔猛然一缩。
“闭嘴!”
这位脸上伤疤纵横交错,格外狰狞的云家仁哥儿,呼吸声格外粗重,死死盯着眼神平静的青槐,面上狰狞要比鬼怪更为吓人。
略微僵持了片刻之后,云鸿仁忽然收刀回到刀鞘,猛地冲了出去,与身材魁梧的青槐擦肩而过,迅速奔向云府之中。而在云鸿仁走后,青槐回身看去,眼眸之中有神光悄然内敛,看不出心中想法如何。
宁心院。
每日都要将屋中陈设擦拭一遍的木灵儿,抹了一把额间汗水,然后叉腰站在房门出,望着屋中一切崭新的模样,颇为得意地笑了起来,总想着有一天,自家哥儿会在每年夏天之外的其他时间,忽然不告而回,那么自己每天辛勤劳动之后的成果,就可以被泽哥儿看到,然后好好将她夸奖一番。
最好是能够带上一些山下的碎嘴零食,就再好不过了!
小姑娘想着想着,就十分得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