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读了一些书,懂了一些事,可终归说来也才只是刚刚起步罢了,心境磨砺具体到了哪一步,不好说,但无论具体到了哪一步,一旦被鹿鸣影响,都会给她造成很大的麻烦。
除此之外,还有柳瀅与云泽之间的关系。
看她此间一言一行,以及眉宇间的洋洋得意,除了炫耀之外,分明是存在着极为明显的挑拨之意。
那姓云的有这“天大”的好事儿,偏偏只带我去,不带你去,肯定就是不喜欢你了!别说平日里看他对你怎么好怎么好,都是假的!骗人的!其实他更喜欢我,其实他不喜欢你!
那个同样出身卑贱,但各个方面都跟柳瀅截然相反的少女,已经只差将这番话当面说出来了。
鸦儿姑娘面沉如水,尤其心头沉重,却也始终没有开口阻拦。
修行一事,自古以来就是道阻且长,表面看似简简单单,虽然牵扯众多,却也不算复杂,无非就是天赋、机缘,以及努力之类的几个方面,可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会随着渐行渐远逐渐发现,原来这条路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风平浪静,凶险、杀机,随处可见,只是绝大多数人身在其中而不自知罢了,这与见识、阅历、以及眼界之类的几个方面息息相关,所以才会出现很多当局者迷,而旁观者也未必清楚的情况。
鸦儿姑娘在鸦族备受重视,因而曾经听人提起这些,各种说法,五花八门,但其中提及最多的,无疑还是时时刻刻都会出现的有关心境方面的凶险。
便如此间。
少女鹿鸣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仙宴阁的那些事。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少女心血来潮的杜撰,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炫耀自己昨天晚上见到了多大的世面,享受了怎样的待遇,几乎就是将那仙宴阁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鹿鸣还不算修行中人,所以并不知道她的这番炫耀,对于同样出身贫贱的柳瀅而言,多么恶毒。
当然也跟鹿鸣本身的性子有关。
果不其然,随着少女越说越多,越说越夸张,柳瀅练剑的动作逐渐变得不再如同之前那般顺畅,再到后来,干脆就保持着递出一剑的动作不再继续下去,秀眉轻蹙,破天荒地露出些许厌烦之色,但更多还是因为早年间混迹街头巷尾与食不果腹导致的小心谨慎与怯懦,所以小丫头很快就将眼神中的厌烦与黯然藏了起来,然后胸脯深深起伏,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就将递剑姿势缓缓收回,继而手腕一转,舞了个剑花出来。
鸦儿姑娘眼神微沉。
柳瀅如今练剑的动作,尽管变化不大,却也已经隐隐多出了一些慑人的锋芒。
山上有两句话,看似毫无关联,其实千丝万缕。
一个是面由心生,一个是以武会友。
一个人心性与为人究竟如何,其实很大程度上可以在交手的过程中感受出来,就像性情火爆之人,往往出手之间全是大开大合的招数,而性情阴险之人,则往往都是阴招毒招,性情凶戾之人,戾气十足,性情柔和之人,光明正大,这便是山上所谓的“面由心生”,之后才是以武会友。
当然这种说法并不是完全准确,但也从来都是十有八九可以判断准确。
所以柳瀅练剑之时,由心而发出现的细微变化,就已经足够证明,小丫头的心性心境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不再是如之前那般圆满如意,神静心清。
出身桃源村的项威不懂这个,但也在见到柳瀅练剑之时气势出现变化之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略作思索之后,项威忽然将大剑镇狱收回剑鞘,举步上前。
正夸夸其谈说得唾沫横飞的鹿鸣,刚刚吐了一片粘在嘴唇上的瓜子皮在地上,抬头就瞧见了站在面前的项威,神情冷漠,眼神不善,原本正要脱口而出的那句“你知道我们昨天晚上那顿饭花了多少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