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机灵得很,一看巴上的两师徒要走,嘴一撇一拉,眼睛里就冒出水来,把个正要站起来的伍三思唬得伸手想捂住她嘴,可最后又顾忌什么似的,手堪堪停在妹子嘴前五厘米处。
“怕了你,哭么子哭。你硬要赖着我两个,到底有么子事?”
这下子姑娘还真的哭了,可哭起来倒不是毛珌琫做了心理准备想像的那种嚎啕大哭,而是细细的抽咽,看起来特别可怜。
“奶奶死了,花姑带我去她那里,可是我就下车子买了个包子,车就走了,我找不到……”
……
这下子师徒两真是面面相觑了。
这妹子怕是半路被人给故意丢下的吧?
伍三思想着跟自己有莫子关系,想不理人,可又想到什么,一脸纠结,只把坐在一边当背景的毛珌琫看得稀奇。
他师父是不靠谱,也爱坑蒙拐骗,可眼下的表情他还真是头一回看到,像是遇上什么大难题似的。
就这么丁点子大的姑娘,他们给了钱,今儿收入还好,够得她住店或坐个车回老家,可师父为么子就是不提这个话?
还是这个妹子的身份让师父有顾忌?
想到刚才看热闹,师父和自己一个一个地的眼力界,毛珌琫悄悄端正了身体。
他师父唉声叹气,揉了几下脸,声音尽量放温和“你叫么子名字?你花姑叫么子?住哪里?等下我送你去警察局,警察有办法送你去花姑那的,就莫跟着我们了。”
姑娘嗯了一声。
“我叫银霜,花姑就是花姑,奶奶要她带我去上什么,上……上海。”
见人并不反对,伍三思倒是松了口气,赶紧的吃完了付钱,送着人姑娘又打回去警察局。
警察局的人原来还莫得么子,一听姑娘要去上海,好几个人就摇头了“果么远,就是坐个‘汽车’都要好些,我们警察局只管偷抢治安,可莫管得送人出省城的事儿,你们走吧。”
一顿话把几人赶了出来。
毛珌琫看师父几乎要纠成团的脸,再看看人家姑娘害怕得又哭起来的样子,哭得还没有声音,只把自己手里的蓝布包儿攥得死紧,布包都皱巴起好多条印子,看着怪可怜的。
他想了想,实在是不忍心,就上前声跟师父道“师父,这么的妹子要是不管,怕是要被拐子拐了卖‘娼门’吧?要不,我们就先收留她?”
伍三思闻言没好气的甩徒弟一记眼刀“收留?我们自己都还住在别个屋里呢,你好意思讲得?”
劈头盖脸想把蠢徒弟骂一顿,可人姑娘可怜兮兮的瞪着眼在一边看呢,伍三思只好把张开的嘴又闭上,转身就走。
走出七八步了,又皱巴着眉毛转过身来“傻站着做么子?还不跟上来?”
毛珌琫哎了一声迈开腿,刚想话,就看到他师父招猫逗狗似的对银霜招手“走了走了。”
……
就晓得他师父是个假样子货。
汽车北洋政府统治时期,人们流行把火车叫成汽车。
拐子也就是熟知的拍花子,拐卖儿童妇女的一种统称。
娼门下九流里行二的娼门,青楼女子,有明娼、暗娼、歌妓等区分。